我的母親平日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,把家中妝點得春意盎然;我則未遺傳自母親的雅致與儀式感,自小就深受過敏性鼻炎困擾,插花擺設對我而言一直以來皆是可有可無,放置二至三天便會凋零的花束,除令我感嘆花開自有花落時之人生無常外,別無他處。
幼稚園、國小畢業典禮,還有已經記憶模糊的各式比賽與表演,小時候母親和外婆經常在大大小小的頒獎典禮上,為我送上浮誇的大花束。在舞台上,我捧著大到足以遮蔽我臉龐的鮮花,只覺得無限尷尬與虛華,任憑它們在我面前爭奇鬥豔。
但國中後,也許是因我到外地唸書,學校地處偏遠,又或許是因就讀私立學校加重家中經濟壓力,我未曾再自長輩手中收過花束了。
時光飛逝,轉眼間我迎來了大學畢業典禮。時值我遲到的叛逆期,又正是新冠疫情爆發第一年,畢業前夕的我,眼底盡是陰霾,一邊感嘆前途茫茫,一邊批評世風、憤世嫉俗。
本因疫情嚴峻,不希望母親特意自屏東北上,參加只能在其他教室觀賞現場直播而徒留形式的典禮,抑或只是不希望她千里迢迢北上後看到的是一個消極頹廢的自己。
雖已百般勸阻,但母親叨念著也許是最後一次,我最終還是妥協她的決定。
典禮當日陰雨綿綿,深受皮膚病困擾,好一段時間沒化妝的母親,當天上了淺淺的妝,帶著欣慰的笑,將手中的向日葵花束遞給我。
有別於小學時收到充滿粉紅色與閃粉的浮誇花束,三朵盛開的向日葵,明明漾著綺麗飽滿的豔黃色,卻因幾朵白玫瑰相襯,而異常清新和恬靜。
簡約的花束,不再同過往般空有虛無的華麗,取而代之的是樸實真摯的祝福。
看著我那許久沒北上,顯得有些侷促的年邁母親,我緊了緊懷抱著的花束,明媚的向日葵,像是把屏東四季如春的暖陽也帶至台北了一樣,輕輕拂去了我眼中的灰暗,視線所及都透著溫暖的淺黃色。
大學畢業典禮已經過去兩年半,但那天的向日葵仍存在我心中,如同黑夜中的微光,溫暖美好。
🖋駐站作者:克里斯汀/部分拍攝:克里斯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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